ESG如何助力三次分配？| 周评

不久前写过一篇文章《企业社会责任优化三次分配》，提出了一个理论框架，即企业社会责任的三个层次（合规、慈善和战略）可以对应三次分配中的一次或多次分配；企业社会责任是对全部三次分配的系统性优化；第一次分配是关键，第三次分配是补充，如果企业第一次、二次分配都很糟糕，只顾宣传第三次分配，那是典型的“漂绿”行为。本文是前文的进阶版，探讨环境、社会和公司治理（ESG）投资理念如何助力三次分配。

所谓ESG投资，是指在投资决策过程中，充分考虑环境、社会和公司治理等非财务因素，而不仅仅考虑财务因素。大量数据测算表明，ESG投资比传统投资可以有更长期稳健的回报，投资期限越长，ESG投资理念的重要性越突出。近十年来。国内外资本市场都对ESG投资理念特别青睐。根据全球可持续投资联盟（GSIA）的统计，发达国家的资产管理市场中，35.9%的资金纳入ESG的投资理念。

不难看出，和企业社会责任一样，ESG也是可以系统优化全部三次分配的，因为ESG投资理念也会强调投资对象（通常是上市公司）要做到合规，且处理好与员工、社区的关系。譬如，旗下资产数万亿美元的贝莱德公司的CEO Larry Fink在2018年的公开信中说道：企业要想长期繁荣昌盛，再不只限于财务业绩表现，还要履行它对社会的贡献，各企业必须为包括股东、员工、客户和所在社区在内的所有利益相关者谋利。这与共同富裕所倡导的方向是相一致的。

在金融这个链条中，比资产管理更上游的是资产所有者（Asset Owner）。近几年，资产所有者也提出了同样的ESG要求。2020年初，美国、英国和日本三大养老金（合计规模约2万亿美元）发出“携手共建可持续的资本市场”的联合倡议，指出：那些只看短期、只看财务指标的资产管理人，他们忽略与可持续性相关的长期风险和机遇，对我们而言也不是有吸引力的合作伙伴。资产所有者的态度，进一步激励了资产管理机构纳入ESG投资理念的热情。

如果从技术层面再深入分析，可以看到评价一家公司ESG表现好坏的指标中，有不少与三次分配直接关联。这些指标主要是集中在社会（S）这个类别，与第一次分配相关的包括同工同酬、反强迫劳动、负责任的供应链管理等，与第三次分配相关的有企业的公益捐赠、社区贡献等。在公司治理（G）这个类别中，则会涉及到照章纳税等指标，与第二次分配相关。

在众多指标中，有一个指标值得特别关注，那就是CEO薪酬与员工平均薪酬的比率，简称CEO薪酬比率。这个比率可以直观反映在公司内部“共同富裕”的情况。在美国，这个指标的披露自2017年已经被纳入证监会对上市公司的强制要求。德勤在2018年对标普500指数的数据分析表明，美国大公司的CEO薪酬比率差异巨大，从接近0到5000这个范围，中位数是163倍。

这个披露要求的出台与2008年金融危机不无关系，相关政策动议在2010年就写入多德弗兰克法案中了，只是拖了好几年才真正实施。当然，理想的CEO薪酬比率应该是多少？谁都不知道！但可以肯定的是，比率太低和太高都不应该成为常态。哈佛商学院的助理教授Ethan Rouen说得挺好，“没人要求和CEO一样的工资水平，他们期待的只是公平。”

毫无疑问，披露这个指标，以及将这个指标绩效纳入一些决策考量，大体是有利于促进公司内部的共同富裕的。目前，国内资本市场对此的讨论不多，不妨研究一下。

ESG和三次分配之间，还有一重特殊的关系，那就是三次分配的再投资也要借力ESG。何谓三次分配的再投资？顾名思义，就是三次分配形成的资金，有一些当期就会花掉（典型的如拿了工资应付日常支出），但有一些不会立即花掉，而会汇总起来做保值增值的管理。

养老金是典型的三次分配再投资。虽然各国情况不同，但归根到底，养老金无非是第一次分配和第二次分配的资金所形成的。养老金要保值增值管理，一部分资金会直接进入到资本市场。主权基金和各种政府财政出资的引导基金，可以看作是第二次分配形成的资金，同样也要做保值增值管理。慈善、宗教、大学性质的资产，多是自愿捐赠形成的，可以看作是第三次分配形成的资金，在欧美市场，这些资产的规模庞大，也会直接进入资本市场做保值增值管理。

在ESG领域，养老金、主权基金和慈善资金都是很活跃的参与者。根据2018年数据，美国ESG投资者中有54%来自公共部门，养老金是大头；瑞士ESG投资者中有29%来自公共养老金，10%来自企业年金。为什么？本文开头已经给出解释了，这些往往是长期资金，考虑的回报周期不以年计，而以十年计，因此更要考虑那些“代际（generational）”的影响因素，包括人口结构、气候变化等。所以，出于自身资产稳健性的考虑，这些三次分配的再投资是会主动纳入ESG的。

从共同富裕的角度看，三次分配再投资的好处十分明显：钱不会一下子花掉，可以不断增殖。典型例子如通过保本基金模式（endowment fund）设立的慈善机构，在获得本金捐赠后会用本金来做投资，慈善支出由投资收益覆盖，而不会动到本金。这样，由第三次分配形成的资金，就可以重新进入市场，参与一次分配，收益继续用做三次分配的用途。养老金、主权基金原理与之相似。在一个成熟市场，这些都可以也应该作为优化三次分配的手段。

在中国，养老金、主权基金的投资实践已经有一二十年的历史，摸索出一套经验，近两年也有表态积极支持ESG。慈善组织的资产管理还处于早期阶段，有很大潜力可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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